南明市的春、秋季總是那麽地短暫，清明一過，天就慢慢地熱了，很快就聞到了夏天的氣息。

2004年，初夏。

圖書館的工作服換成了白色的短袖襯衫，男館員下身是黑色的西褲，女館員就是黑色的及膝工作裙，既樸素又大方。

女館員們不能在衣服上做文章，只好在頭發上做文章。小娟基本一天一個發型，一下盤發、一下披發、一下假發，就差一個“殺馬特”造型了；吳瑕一般是中分的低馬尾，或者就是中長的及肩內扣式，很柔美的感覺。

林柚向來都是圖方便的，簡單地紮個馬尾，可是又怕太學生氣，就開始編麻花辮。為了避免太單調，她也會在頭頂分出細細地一縷頭發，編成細細地小麻花，再循序漸進地融入到底下的□□花，年輕又溫婉！

（“現代人的麻花可不能打得太緊實，不然會有□□年代的即視感哦！記住，松散才是現代麻花發型的精髓！”有時，林柚經常覺得非兒選錯了專業，她應該專攻造型設計，以她在這方面的慧根，她真的有可能成為國際名師！）

穿工作服有穿工作服的好，都不用動腦筋每天穿什麽了，除了雙休日，林柚就換著穿款式一樣的那幾套工作服。有時，吳瑕都看不下去了。

“小姑娘，年紀輕輕的，為什麽要穿得這樣素凈？上班時間穿工作服是規定，沒辦法。但你也可以象小娟她們一樣穿一些漂亮的衣服來館裏換啊，上下班的路上也可以穿得美美的，說不定還能撞上桃花運呢！”吳瑕挺關心她。

林柚總是笑笑，依然故我。

一個周五，餘主任出差了。

南明一中圖書館打來電話，需要這邊調劑幾套書給他們應應急。按館裏的規定，如果書多，就需要出動工具車，如果書不多，那麽外聯部的人就有義務自己解決。

想著真的好久沒有去一中了，而且自從上次陳圓說在一中開了個舞蹈室，她也沒去參觀過呢，今天剛好可以一舉多得。

林柚很高興地跟寧館長報備了一下，到庫房領了相應的幾套書就打了個出租車往一中去。

南明一中擴建了，比以前更大、更美，綠化也做得更好。林柚似乎又回到了穿校服的那個年代，拖拖拉拉地走在教室的走廊上，上氣不接下氣在操場上跑步，到處都是人擠人的課間操時間……

很快就把書送到了一中圖書館，林柚向老師打聽到陳圓的舞蹈工作室的方向，就慢慢地踱了過去，邊走邊領略都著初夏的美麗校園。

“叮咚、叮咚……一二一，擡頭，二二一，挺胸……”陳圓的聲音從練功房裏傳出。

林柚沒有貿然地闖進去，而是在門口悄悄地張望。

陳圓穿著一套黑色的練功服，挽了一個高高的發髻，一副專業舞蹈教練的架勢。幾個五、六歲的小丫頭穿著粉紅的芭蕾舞裙，一板一眼地跟著陳圓學，其中還有寧館長的心肝寶貝小千林！

小千林的肚子還是保留著嬰兒時的西瓜肚，大大圓圓的，四肢肉肉的，也紮著一個舞蹈髻。認真地學幾個動作後，又開始招惹邊上的小女孩，動動她的手，動動她的頭發，被陳圓批評了好幾次，最後扁著嘴要哭了，特別可愛。

林柚看了好一會兒，沒有進去打擾她們，開始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閑逛。

走啊走，就走到了那個當年的藍球場，依然有意氣風發的少年在打球，林柚有些失神，慢慢地坐了在球場邊的石椅上觀看。

那幾個少年看到有一個漂亮的姐姐在觀賽，更是把球打得熱火朝天。能在球場、跑道上占盡風頭的男孩子總會更得女生的青睞！就好象當年的明勤！

就在不遠處的車棚，有一雙眼睛一直在註視著林柚的背影。

（閃回。）

林柚正式回南明市辦辭職手續的第二天。

明勤直接沖進了周子南在“溢陽”的辦公室，什麽話也沒有說，直接上去揍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臉，一瞬間，鮮血從周子南的嘴角流了出來。

“你是誰啊！發什麽瘋？！保安！保安！”隨後趕來的小秦慌張得要命，看看明勤的大塊頭，想想自己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，所以直接沖出辦公室叫救援。

……

“小秦，你先出去，這個年輕人，我認識。等會兒，我叫你，你再進來。”周子南沒有失態，也沒有憤怒，他只是從桌子上的紙巾盒裏抽出兩張紙，隨意地擦了下嘴角的血，扔進了廢紙蔞。

“周總……”小秦很不放心，但是看到周子南向他揮揮手，就無奈地退了了去，老老實實地在門口守著，一步也不敢離開。

……

“明勤吧，很好。林柚都不知道，你居然能找到這裏。”周子南淡淡地笑。

“周子南，你別廢話。你應該明白，兩年前，我為什麽會放棄林柚！因為當時我相信你的愛不會比我少，而你能給林柚的會更多……而你，現在為什麽要這麽傷害她！”

“明勤，我很好奇，你怎麽知道我傷害了她？”

“這不關你的事，我想知道，就會知道！”明勤自然不會告訴他，消息的來源是陳圓。

“或者，我可以這樣理解，這兩年，你其實還一直愛著林柚，一直關註著她的一舉一動，包括對我的調查？”周子南饒有興味地看著眼前這個熱血方剛的男孩子。

“是，又怎麽樣？！那是我的事，至少，我並沒有來破壞你們！而你卻親手毀掉了林柚！”

“是嗎？那麽，你和歐陽蕾的事，目前有什麽樣的結論？”

這兩個同樣深愛著林柚的男人，居然對彼此一清二楚！

“周子南，這個不用你操心。放心，歐陽蕾比你的杜小燕要驕傲！！”

……

（閃回。）

自從那一夜的荒唐後，歐陽蕾開始正大光明地出入省警察廳，開始明正言順地以明勤的女朋友自居。可是明勤對她永遠都是一副不鹹不淡，不親不疏的態度，比起以前當她是妹妹更有距離感。

歐陽蕾可以堅持半年，一年，可是到了第二年，她再也忍不下去了。

“明勤，你還在想著那個女人嗎？我知道你等了她很多年，可你為什麽就不能回頭看看我，我也是一直在等你，從小等到大！”

“對不起，蕾蕾，跟著我，會委屈了你。因為我愛的是林柚。”

“可是林柚早已經跟了別人，你明明就知道！”

“我知道，那個人很強。可是，我只知道自己還愛著林柚，只要我愛她一天，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她。”明勤低下了頭，這個驕傲的男孩子因為愛變得卑微。

“啪！”一個巴掌直接甩到了明勤的臉上，明勤紋絲不動。

“明勤！我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，有一天，你總會看得到！也許有一天，你也會試著來愛我。可是，我也是人，有血有肉！但你不是，除了對林柚，你對所有的女人都只是一塊永遠捂不熱的石頭！”歐陽蕾哭叫著。

“對不起，蕾蕾，你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。”明勤擡起頭，認真地說。

“我當然會有自己的幸福！可是，明勤，如果你一直執迷不悟，我很難祝福你！”歐陽蕾眼含熱淚，仰著頭走出了明勤的視線。

“很好，明勤。那麽我覺得應該讓你了解，林柚比歐陽蕾更驕傲！”周子南緩緩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耐人尋味的話。

“周子南，我警告你，如果你再敢動林柚的念頭，我明勤發誓絕對對你不客氣！”

明勤狠狠地一拳砸在周子南的辦公桌上，扭頭就走出了這個豪華的辦公室。

周子南看著他的背影，沒有絲毫生氣的感覺，而是微微揚起了嘴角，心裏又安慰又酸楚，“林柚，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……”

……

“周總，你沒事吧。”門口的小秦看著明勤風一般地來來去去，有點恍不過神來。

“我去機場。小秦，你送我。”

“周總，我打聽到了，這小子是警察！他今天居然敢上門打人，我們不管，他們單位也會管的！”

“別動他！記住！”周子南難得用這樣嚴肅的語氣，嚇得小秦一哆嗦。

“明勤絕對不能為了林柚再背第二次處分！”周子南心裏默念。

林柚一直呆呆地看著籃球場，直到夕陽西下，男孩子們收拾東西回家，她也毫無感覺。

“啪！”好象有一個東西砸在她的背上。

是一個梧桐樹上的毛毛球，這個毛毛球實際上就是法國梧桐樹的果實。

林柚拿著毛毛球站了起來，回過頭想看看身後是哪個小調皮鬼在對她開這個玩笑。

車棚西邊的法國梧桐下站著一個人，因為逆光，只看到大概的一個輪廓，高高大大。

那個人看到林柚轉過身來，開始慢慢地向她走來，越走越近……

這個身影又熟悉又陌生，林柚有些發呆。

“對不起。大柚，砸痛你了嗎？”明勤走到她面前，微笑地看著她，露出那標志性的小虎牙。

“……明勤？！怎麽會是你！”那一次決絕的分手後，兩個人事隔三年才又一次地面對面。

“為什麽不能是我？我剛剛到圖書館找過你，他們說你到南明一中送書。”

明勤逆著光，好象……一個天使。

林柚，楞楞地站在原地，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
明勤輕輕地拿下林柚手中的那個毛球，牽起了她的手。

“……明勤，你到南明是公幹嗎？”明勤早在高考畢業那年舉家回遷越州市，而他的工作地又在之江市。

“不是，自你回南明後，我一直在努力辦理調動手續，直到今天，一切塵埃落定，我拿到了調令。”明勤深深地看著她。

“……明勤，你考慮清楚了嗎？你不怕我的家庭會連累你嗎？你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？”林柚的眼睛慢慢、慢慢地升起了一層薄霧。

“噓！……”明勤伸出兩個手指放在林柚的嘴唇上。

“如果害怕被你連累，今天我就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。對我來說，最好的感情應該是最開始是林柚，到最後也是林柚！”明勤眼睛汪著一水的深情，讓人不敢細看。

“可是……我曾經那樣地傷害了你……這也許是夢境吧！”林柚閉了閉眼睛，似乎想從夢裏醒來。

“大柚，你有沒有看過我給你寫的最後一封信？”

林柚楞了一下，確實，明勤給她的最後一封信當時實在不敢看，就一直完好不動地封存著。

“大柚，如果，你還沒有準備好，我還可以繼續等，但是再也不會放你走了，我會一直守護你。未來無論發生什麽，你只要相信我就好。”

夕陽已經完全落到山下，明勤走過來，張開雙臂，用力地擁抱林柚，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堅定、都要果斷，都要不容置疑！

“閃回。”“

最後那一封信慢慢地虛幻中打開。

明勤在西南山區的基層派出所值大夜班，刺目的白熾燈下，他低頭認真地寫下一句話：“大柚，只要最後還是你，無論多晚，我都願意等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寫一本小說就好象養育一個孩子，是好是壞，是乖是皮，都是自己的寶貝。我只希望書裏的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正確的選擇，都有一個溫暖幸福的結局！第一次寫小說，肯定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，請大家多些諒解和鼓勵……下一章是番外，意猶未盡的述說……

☆、番外（意猶未盡的述說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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